气候与危机:幸存者是谁?

发布时间:2020-04-26

Barbara Kiser 认为,Kathleen Jamie对人类和地球命运十字路口的看法跨越了时间,照亮了前尘和未来。

在这颗被我们详尽描绘,又面目全非地改造的星球上,自然和文化意味着什么呢?我们自身在这个过程中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呢?


在《浮现》一书中,诗人和作家Kathleen Jamie探索了这个感知的世界。在12篇散文中,她记录了环境和我们自己经历的变化,研究了考古文物、幻景和记忆,以及它们所阐释的在不断流变的世界中的人的定义。

相关图书


《浮现》

(Surfacing)

作者:Kathleen Jamie

出版社:企鹅出版社(2019)


《浮现》记载了Jamie在苏格兰考古挖掘现场、北极高地以及中国的旅志,文字间夹杂着对家族的追忆。虽然看起来互不相干,但是这些元素融合得不留痕迹。


其中还有Jamie过去散文的余味,比如2005年出版的《发现》Findings和2012年出版的《视线》Sightlines。这些作品树立了其不从属于任何流派的写作风格。她能以同样的深度,捕捉游隼捕猎时的动机,青铜器时代的墓葬,以及一个被切下来的淋巴结的感受。


在这些书里没有狂文,《浮现》也是一样,只见诗人的惜字如金,一丝不挂的清透。

Kathleen Jamie在苏格兰奥克尼群岛的一处考古遗址——Links of Noltland。来源:Graeme Wilson

Jamie从苏格兰西部高地的一个洞穴开始讲起,她回溯了冰川的形成和气候变化。1995年,潜水员在那个洞穴深处发现了约4万年前的熊骨,这个发现犹如“找回了山自己的记忆”。她是考古爱好者(她曾把年轻时的自己叫做“少年文物收藏家,会因为一块石碑而颤栗”)。为了看一看19世纪的捕鲸者带回来的北极物件,她访遍了英国东海岸的博物馆。其中包括独角鲸的长牙,北极熊标本,和用枪支换回来的漂亮的因纽特纪念品。


在一次寻访博物馆的过程中,她偶遇了考古学家Rick Knecht。Rick Knecht在白令陆桥的阿拉斯加段尤皮克人定居点进行考古挖掘工作。在那里,快速融化的永冻土里浮现了600年前用驯鹿角、石头、木头和海象象牙制造的物品,那时南边的传教士和猎人还没有到达。


《在奎纳加克》这篇记录了Jamie在这个考古地点时发生的事。但是,这篇散文开始转换主题,逐渐有力地描绘,当没有冰的冬天,起火的苔原开始成为新常态时,一个位于气候变化前线的文明找回往昔坚忍不拔精神的故事。殖民的遗迹,不过在几个村子之外。


在奎纳加克,“光从毫无遮蔽的天空中撒下。那是令人心醉神迷的,充满力量的光。”在这片光下寻找苔原上的熊,或者帮忙筛从考古地点挖出的土,Jamie和当地人打成了一片。考古地点挖掘出了海豹形的刀柄,镇上的居民讲述着鹤和海象的故事,就在这样的氛围里,人和自然合二为一。

阿拉斯加州奎纳加克镇附近融化的永冻土。来源:Mark Ralston/AFP/Getty

Jamie对尤皮克人的专注以及由此而来的内聚力震惊不已。她发现在瞭望原野的过程中,她的视野也变开阔了,她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在镇上,她 “注意到人们互相留意”,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:“这个地方一定在和自己不断交流,集体保留着知识。”当老人把玩出土文物(鹿角刮刀,挖根器)并给它们取名字的时候,她感到自己正在聆听天地的声音,一个重回故土的民族的声音。


她回忆了在地球另一面的一次考古挖掘。在苏格兰奥克尼群岛,这里的先民早在5千年前就不在了。Links of Noltland的新石器时代以及青铜器时代的建筑被狂风吹着,早已暴露在外数十年。现在这个考古地点面临着风化以及缺乏资金的威胁,考古挖掘也变成了一次快闪活动。


在没有现场考古的时候,Jamie便研究考古发掘的文物。这里出土了英国最多的新石器时代文物。她又一次为骨头和石头工具心驰神往,比如纹身的用具,又比如“韦斯特雷岛妻子”(一个瞪着眼的砂岩人像雕刻,“看起来很古老,很警惕”)。但是,当Jamie想象哪些物品会在星际旅行时当作带给外星文明的礼物时,她选择了一个新石器时代的石制犁头。它虽然丑但很实用,标志着人类如何“用我们沉重的工具”驯服了大自然。


20世纪80年代,Jamie在亚洲的偏远地区旅行。在1992年出版的书The Golden Peak中,她记载了在巴基斯坦北部的时光。她从那儿前往藏族文化盛行的甘肃夏河,并在《浮现》中描述了这段经历。为了重现在充满不确定性的边界线上挣扎的这几周,她求助于当地的考古学家,翻阅了成堆的笔记和摄影。通过这些记录,她重回了拉卜楞寺“子宫般的异世界”,见到了迫切想要搭建文化桥梁的中国学生,加入了一群躲避欧洲压迫的旅行者。但是,他们却看到了藏族文化受困的场景——和尤皮克人的处境如出一辙。


《浮现》的写作手法充满了呼应和聚合。韦斯特雷岛墓碑上的螺纹映衬着一片新犁的土地里的一块瓷片。她注意到,这种图案象征着毫无关联的事件也能“发生联系”。这一点在Jamie的一生中,在她的女儿和父亲的人生轨迹中,在人类定居点的潮起潮落中得到了印证。文中不时出现各种精彩的一幕幕:用老鹰的视角俯瞰苏格兰的一条路,在北极溪流里游动的红鲑的样子“像极了都铎式丝绸袖摆的摩挲”。


有时,Jamie又置身于苏格兰某处森林里,脑海中苦思,该如何描绘占据了我们集体意识的战争以及环境破坏。她承认她已经迷失其间。这令我想起了诗人但丁。在《神曲》开场时,但丁于人生中途来到了一处“黑森林”,并在那儿照见了自己。但是这本书却没有文学典故,Jamie的阐述非常直白,她的笔下是聆听和观察。正如她在这本杰作中所展示的那样,只有在聆听自然和人类文明,观察过去和现在的过程中,我们才能知道自己的方位。